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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 地方現場:行動中的身體 > #5


她們請我在演出進行的過程中,

抽空稍稍留意一下揚聲器是否發出干擾到音樂的尖銳雜訊;

"如果有的話,請將音量轉小,謝謝。"

於是在某段時間中,我使勁的注意著音箱是否發出雜音。但事實上,在這之間我並沒有聽到任何可被稱之為音樂的聲音;於是我開始在想,究竟哪些聲音屬於音樂?而哪些聲音屬於雜訊?哪些雜訊是屬於音樂中的表演?哪些音樂到哪個程度上又可被視為雜訊與噪音呢?

或者沒有甚麼聲音不能被視為音樂;

如同沒有一個身體不能做為舞蹈的身體。

那麼,一個新型態的即興行為音樂劇

會需要準備些什麼?

書架上隨手拿起的一本傷心人類學、架設在桌面的ㄧ支麥克風、

ㄧ盆長滿刺的仙人掌、兩棵乾枯的松果、

一個不停擺盪的節拍器、

兩顆像包裹著綠色草皮的檸檬擺飾,

幾顆透明彈珠 、

ㄧ段輕聲的朗讀、

一些細碎移動的聲響,

一個、兩個、

或者多個身體 —

或許這樣就夠了。

***

她們兩人在靠牆的座位上,分坐在兩端,用了好些鏈條與繩子,身體各處相互遠遠的纏繞、打結;使的這個關節牽動著遠處的另一個關節;這個手腕的力量拉扯著另一個手腕的力量;然後是兩個腰部,最後則是腳踝。此刻她們成了一對共用身體的孿生子;極親密的情感貼近著的身體,在潛意識中是否會慢慢生成、或者是會慢慢遺忘:

那理應渴望自主的身體?

一種嶄新的經驗;以及ㄧ種溫柔的理解;像拉著同ㄧ條繩子一起攀登一座不曾經歷過的山;

並且拉著觀眾一起上去:用繩子纏繞著他/她們, 使他/她得以一同參與,或者使他/她們無法離開。

若非知曉這對孿生子各自擅長的專業舞台,我們可能會以為這是一個一如往常的行為演出的某種狀態,然而事實上,正因為這對孿生子並非慣常採取行為演出的模式— 一位音樂家與一位舞者,因此在這場演出中,對於這個可被視為是一個或兩個的「展演中的身體」而言,或許經歷了甚至比觀眾視覺上所能理解的,還要更多的試探,與更多的東西。

音樂家沒有彈奏她的音樂。

舞者也沒有跳舞。

在這場即興的互動演出中,音樂用ㄧ種消弭自身的方式,使得更微小的聲音得以出現;

舞蹈也用ㄧ種消弭自身的方式,使我們重新去經驗一個如實的身體。

有觀眾被捲入這場相互牽制、或相互扶持的遊戲;

有觀眾的手加入演出;

有觀眾的腳被束縛;

如今我們只得一起行動了。

有彈珠滾到了腳邊,

有人拾起,

有人滾動它,

像回應童年的記憶、

或回應表演者的旅程;

麥克風前沈默的仙人掌

來不及唱歌就摔倒了、

節拍器自始至終

搖搖晃晃持續地發出聲響,

彷彿是從不放棄任何一場音樂會的指揮;

日常中的動作們

窸窸窣窣的;

從關係之間所產生的交流與雜訊;

就像透明的玻璃彈珠一樣

ㄧ直滾到了我們腳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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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地方現場:行動中的身體 》#5

演出:陳宜君、 薛詠之、觀眾

主辦單位:角八打片場

協力單位:耳邊風工作站, 荒原藝術

策展:角八惠

攝影:陳藝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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